设计是一种生命的呐喊，是一种对现实的反抗，是你唱出的一首感动的歌。

——黑川雅之

8月15日，2019金腾奖西安宣讲活动在西安香格里拉酒店隆重举行，特邀主讲嘉宾、出身于日本名古屋建筑世家的黑川雅之博士，为现场的设计师朋友们带来主题为“设计手法”的精彩分享。黑川雅之老师在建筑设计、工业设计、室内设计、家具设计、照明设计等诸多领域均拥有多年设计经验，对于设计的认知可谓是璞至归真，此次分享，他用博古通今、融贯东西的丰富内容为大家带来了灵感的启迪。

△黑川雅之 精彩演讲视频

2019金腾奖·西安宣讲会由中国室内装饰协会、优居丨企鹅设计联合主办，官方媒体腾讯家居特别支持；总冠名品牌梦天木门，特约品牌老板电器、奥普、圣象地板，战略合作媒体AXD杂志、木栖传媒。

 关于演讲嘉宾 

黑川雅之 博士

2019金腾奖终审评委

建筑师、工业设计师、艺术家、思想家

1937年出生于名古屋的建筑世家，其家族在日本具有建筑界教祖的地位。29岁早稻田大学博士毕业，同年设立了黑川雅之建筑设计事务所，从事建筑设计、工业设计、室内设计、家具、照明等全领域设计。现任日本K&K株式会社董事长、日本物学研究会会长。曾获得过31次日本杰出设计金奖（GOOD DESIGN AWARD）、27次德国IF奖、日本每日设计奖、日本装饰设计师协会金奖等。并于70岁那年取得了日本罕见的“艺术博士终身成就”称号。

  黑川雅之演讲精选 

△活动现场

设计方法：三个W

今天主办方委托我做的演讲内容是“设计方法”。我将围绕着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来展开分享。一个概念是关于“物“，我们身边的衣食住用都是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人也是物。你触碰它以后会感觉到存在感，所以存在本身是代表着物。另外一个概念是空间，所谓空间，经常是我们感觉不到的，但是确实存在。今天，我将围绕着 “物与空间”作为主要中心思想给大家展开讲解。首先，我们要从三个点开始思考：为什么设计？要设计、要表达什么？以及如何设计？我们去考虑设计的方法时，一定将这三点结合起来思考。

△黑川雅之作品

为什么设计？

为什么我们需要表达？在我看来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的内心也会充满不安和紧张的状态，尽管有人看似闲庭信步。这正因为我们是独立的、孤独的存在，在这个充满多样性的世界，每个人的生长背景，每个人的历史，每个人的个性都各不相同。因此，作为人会不由自主地希望向别人传达自己的想法。当你问我为什么要设计的时候，在我看来设计是一种生命的呐喊，是一种对现实的反抗，是你唱出的一首感动的歌。

△活动现场

要设计什么？

明白了为什么要设计之后，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要设计什么？在我看来，人要通过设计来表达生命活着的意义，来表达内心深处的感动。我常常觉得是宇宙中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我向前做出设计。这种力量时常使我感到敬畏，并吸引我去探索。我将它称为美。这里美不仅仅指“漂亮”，而是代表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神秘空间。因此我做设计，不仅仅是在解决人的需求问题，而是更应该通过设计去表现这种美。因此，今天我要讲的设计手法并不是关于如何解决需求问题，而是要讲关于美的问题。

△黑川雅之作品

怎样去设计？

我们已经知道了设计的动机，也明白了要去设计什么，接下来重点要谈一谈“HOW”。现在我想分享一座展示馆的设计平面图，可以看到里面的植物非常多，我希望它可以成为一座融入在森林当中的建筑。在设计这个展示馆时，首先一定要解决技术问题，比如采光如何做，比如取暖我会用到太阳能发电，比如厕所和洗手间用水怎么引导…但是我更希望去做一种“无设计的设计”。现在很多人在设计的时候强调自己的个性，强调自己的特点，但是我希望把这些能够抹消掉。我理解的建筑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物”，在你触摸它时，可以感受到硬度、温度、质感等等。我在这个平面图背后插入一幅康定斯基的画，试图从中发现某种线索，从中可以看到有各种各样的图形和标识。于是我就像小孩子画画那样，一边画一边问自己所谓设计是什么？所谓人是什么？从中可以发现很多乐趣。你今天会听到我的一些理论或者思考，或者思考得出来的结果，这些都是我在创作过程和设计过程当中得出来的。

△设计的三个W

 “间”的存在：要设计有余韵的作品

现在我正在着手泉州艺术园的项目，项目地址正好在一个山谷当中。这两座山形状刚好像女性乳房一样，也在当地成为比较有代表性的地点。从建筑的设计图可以看到，它的外形仿佛是一个女性的乳房，内部结构的最大特点是正中的一根巨大的柱子，这根柱子是一种神性的象征，对于这个空间是一个神的存在。物都有形，而空间通常在物的外围都会有一些留白，由此萌生了日语的“间”的概念，“间”是一个可知却不能达到的空间，是一个令人感动的所在。我们经常会听到鼓声，两声鼓点之间就是“间”的所在，它其实是有生命的。如果将鼓点置换为物体，在物体和物体之间就存在着有生命的“间”。人与人，声音与声音、形状与形状之间都是如此。

△泉州艺术园设计图

我们理解空间的时候应当从两种类型上理解，第一个空间是被环抱形成的空间，就像母亲张开双臂拥抱孩子。与它形成对比还有一个空间，是父亲背着你站的身影，还有一种气场在里面，身影所带来的气场本身形成了“间”。如果说当母亲张开双臂环抱的空间是实体空间的话，另一个空间就是似有似无的空间，是一种新生的空间。第二种空间，是可以无限延展的，黑影周围留白的地方就是混沌的状态，令人心生敬畏的所在。简单来说，西方思想认为整个“方框”里被圈住的地方最重要，在他们的想法当中被方框圈住的空间内包含了自己的世界；在包括日本在内的东方思想当中，尽管有一个假定的外围，实际是向外可以延展的。例如，从西方绘画中，整个画面是被包裹起来的空间，而东方表现神的画面当中，比如风神雷神图，他们没有被任何东西圈住，而在他们之间的留白的空间才是更加被强调的部分。我把日本绘画当中这样的留白空间称之为混沌空间。

△风神雷神图

提到混沌，大家可以想起来是中国的庄子最早提出这个概念的。我曾经到字典当中查“空间”的具体解释，没有想到解释就是“空间就是一个洞”——而填满这个洞的是物。中国有阴阳文化，我觉得它刚好和空间里面物的存在有一致性。在古老的年代人们在洞穴里画的画，到文艺复兴时代变成了教堂里出现的壁画。教堂壁画是完全独立于建筑的，假设你把这些画剥离出来装在一个方框里介绍说是文艺复兴时代的画，它可以独立成为油画。可以会看到整个绘画的发展都是作为一种物的存在。通过观察这些壁画，我醒悟到了一点：室内设计可以这样做。所谓的室内设计其实也是一种装饰，把每个部分，比如墙壁、天花、地面分别进行装饰以后，它自然形成了内装。这是对“洞“的空间的装饰逻辑。

△杉本贵志作品

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形式的逻辑——从树进行考虑。同样我们也可以把建筑理解成一棵树，当有许多树出现的时候，就逐渐会看到建筑的原型。如果说西方建筑原形是从洞而来，临近大海的，包括日本、中国在内的国家最初房屋建筑更接近于从森林的角度发生。这是我几年前在中国做的内装设计，其中我更希望展现出“天与地”的理念，地板使用的是一些木材，本身是来自于大地，而且整个地板展示出了一种延展性；我希望的天的感觉侧重于用光的形式表现，房间中的物品，相当于一个一个概念。通过这样的地板和天花板，可以在各个物体之间体会到混沌的存在。

△黑川雅之作品

分享一些我做过的产品设计。有用柔软的金属做成的钟表，这个钟表所表达的概念正在向外围空间去发出信息；有为日本茶道设计的专用桌子；也有是用银做成的壶；以及我设计的盘——这个盘的灵感来自于克里姆特的作品《达娜厄》中对金箔色的应用。可以看到每一个设计当中都有一种无形力量向外，每一个作品都像我们所听到的一声鼓响。与那种尽可能在墙壁或者在其他地方画满画的设计不同，我会选择使用给人一声鼓响的作品。并且更侧重于鼓声带来的余韵。我希望我的作品虽然看似是一个物品的存在，但更多的是它所带来的影响。不论你们在做室内设计或者建筑设计、城市规划，我希望你们创作出来的都是这样一个带有余韵的东西。

△黑川雅之作品

混沌与留白：多样性的未来

绘画当中的留白才有真正重要的意义，我们把它称之为“间”，如果解释成英语的话，“MEDIA”这个词更贴切。社会当中充满了很多媒介，在日常设计和传播当中都会遇到“MEDIA”，相当于起到“间”的作用。这种“MEDIA”可以是一个鼓声，也可以是绘画当中的留白，也可以说是混沌的空间。在未来社会，这个“MEDIA”会越来越重要。去过京都的朋友参观过龙安寺，有石庭这样一个充满禅意的空间所在。我们在画面当中看到的是并没有放置石头的空间，放入几块石头成了庭院，你可以把它理解成那一声声鼓响。有人会觉得，庭院当中这几块石头显得很重要，其实不然，我更认为在围绕石头的那些细沙最重要。我现在讲的这些，你可以把它理解成音乐方面的事情，也可以理解成是庭院当中的事情，甚至可以放大成城市规划当中应该要用到的背后道理。

△龙安寺石庭示意图

日本西洋画家藤田嗣治在最早学画时，从浮世绘画家喜多川歌磨这学到很多东西。每一位艺术家都苦于用什么样的方法把女性肌肤最美妙的感受展现出来，而藤田选择了把整个画板涂成白色，之后加上一些黑色部分，用它衬托女性的身体，他并没有对肌肤直接描绘，只是把部分加了一点颜色而已。克里姆特的作品原理类似，他先将金色涂在画板上，再在上面进行形状的细致创作。

△克里姆特作品与黑川雅之作品

距离现在52年前，我设计了一间工作室，室内除了一些设备和厨房部分是固定的，其他家具都是可以开合的状态，可以把它推到任何一个地方去。就像在绘画当中看到的风雷二神，这些家具之间是属于混沌的空间。另一个案例是我营造出的一个蓝色空间。他们二者用的手法都是一样的，尽可能像绘画当中所用的打底色，把整个背景先表现出来。例如北京789艺术区白盒子艺术馆，我在设计的时候并不是先进行创作，而是先进行了破坏，我把墙壁和天花拆掉，露出原来的钢架，希望在空间当中显现时间的概念，从中可以了解到多少年前这里曾经是一个工厂。还有北京公司办公室的内装设计，整个空间内可以360度环视北京城市风景，这里面可以做成咖啡馆，也可以做成图书馆，也可以是公司内部全体一起开会的地方。因此在创作中，先要把它制造成一定的气场和氛围很重要，就像绘画当中把它调成涂满金箔的画板，或者我们前面看到的做成蓝色调的空间。事先的状态或者气场做出来很重要。说到建筑有两个原形，一个来类似于洞穴，一个来自于鸟巢。首先要有洞穴一样的外观，内部要加上一些类似于枝条的物。现在居住的住宅完全可以理解成原本在地下的洞穴，只不过把它提升到地面上来，就像客家人建造的土楼一样。也可以说建筑业是在创作天与地。

△黑川雅之蓝色空间

△黑川雅之设计作品

谈到几何学，古罗马哲学家亚里斯多德说“几何学的形状象征着和谐”。我们发现几何学的理念在中国古代也有，即所谓的天圆地方。古罗马有一个著名的建筑万神殿，整个空间汇集成一个球体的形状。还有曼陀罗的壁画、太极中的阴阳图形等等。几何学的形状代表宇宙当中所存在的秩序，被人们广泛的使用。这里有一张能代表我的设计观点的平面图，它是正方形与圆形的统和体。它是半圆形的建筑空间，另外半边设计成了庭院。其中一半是做室内设计，另外一半做成庭院，中间靠玻璃进行间隔区分，我们把它称为镜子玻璃。如果在一般光线下是正常的状态，当光线暗下来的时候，通过镜子玻璃的反射，仿佛庭院那一部分也变成了室内；当到了夜晚，光线暗下来的时候整个里面会真实的再现在你的眼前。

△效果示意图

△实景作品

接下来的时代应该呈现更多的多样性，而在这个多样性当中更应该强调“间”的重要性。无论你是做建筑设计也好，还是其他的设计也好，这一点会更重要。过去我们可能会被人、被社会所捆绑，或者被你的家庭所捆绑、被公司所捆绑。但是以前的束缚逐渐被解脱，人可以和外界进行很多自由信息互换，这是一个网络时代。每一个个体如同一只鸟，这些鸟会逐渐形成群，鸟与鸟之间的联系形成了这样的余韵和留白，这就是在未来社会中的人游动在群体中的状态。谢谢！

△活动现场

编辑手记 

炎炎夏日，会场的热烈氛围如同西安的天气。黑川老师长达2小时的诚意分享感染了在场所有观众，也让所有人都经历了一场精神的深度旅行。他的演讲由浅入深，旁征博引，学贯中西。用生动与形象的譬喻为大家带来一声声响亮的“鼓点”，并留下悠长的余韵。相信黑川老师的分享能够持续激起思维的碰撞与灵感的火花，在这座古城唤起关于艺术和设计的新的思维力、创造力！

撰文 / 刘奕瑶